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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葬爱家族是一个神秘的群体，人人都知晓他们的存在，然而却没有人清楚他们身处何方 。

    网络上有葬爱家族传说流传，他们是一群悲伤的杀马特，许多人知晓他们存在，却没人知道他们来自何处，你以为他们在互联网服务器间游荡，实则他们就藏在你身边。

    忧伤的巅峰

    罗福兴不认为我能够找到葬爱家族，因为葬爱与杀马特不一样，它只是一种网络群体，并且早就不存在了。

    罗福兴活了22年，他只见过父亲15次 。这是因为他父亲和两个女人结了婚 ，并且外面还有很多情人 。去年5月 ，他父亲患了肝癌去世 。他父亲留下了许多一两岁的私生子 。罗福兴的父亲直到去世都不知道 ，自己的儿子是杀马特创始人 。

    杀马特是从“Smart”音译过来的，“Smart”这个单词原本的意思是“聪明的、时尚的” 。有一篇文章指出，杀马特的创始人是一位香港女艺人 。罗福兴不认同这种说法 ，他给我看了一张照片 ，他觉得这展示了他从Smart创造出“杀马特”的过程 。

    罗福兴发给我的照片

    有人为他拍过纪录片，这张照片是在镜头前绘制而成的，时间是去年，我问：“你确定自己是杀马特创始人吗？”

    “你在怀疑我。”

    “我就是想确认一下。”

    “你自己可以去判断，毕竟我承认了！你不承认！”

    罗福兴身高一米七，体重仅一百斤，两条胳膊上纹满了汉字，左边纹的是“俺罗福兴”，右边纹的是“天上地下唯我独尊”，因缺乏设计感，看起来就像撕掉一半的春联。

    他表示自己在2008年前往东莞打工，在街头看到有人玩非主流，凭借“对潮流的直觉”，于同年创建了杀马特，《名利失败》曾对杀马特做出评价：“杀马特是来自中国各地无名村镇的成千上万城市移民，他们不同寻常的时尚选择反映了更深层次的原因，即集体疏离感，这是中国移民大潮和这个国家阶层区分扩大的副产品。”

    很多人将杀马特与非主流等同看待，然而罗福兴觉得二者有着明显区别。罗福兴表示，要是把非主流称作时尚1.0，那么杀马特就是时尚2.0 。罗福兴告诉我，在大家眼中杀马特就是非主流，可他们一直在努力改变这种看法，原因是杀马特比非主流更为夸张 。

    “非主流”源于年轻人对日韩明星的模仿，杀马特跳过了这一环节，他们梳着爆炸头，化着烟熏妆，穿着夸张的衣服，用廉价化妆品涂满脸部。罗福兴觉得，当两者相遇时，非主流必定会消亡，因为“杀马特已是视觉巅峰，要是非主流想要发展，就必然会被吞并！”

    因为审美观存在差异，杀马特内部分裂出了两个派系，分别是视觉系和唯美系。罗福兴通过照片向我阐释两者的不同，他说视觉系的特点是血腥与黑暗，而唯美系的主要特征是忧伤 。

    这是视觉系

    这是唯美系

    罗福兴觉得，忧伤是一种情绪，它的目的是给人一种“甜蜜又苦涩”的回忆，尽管很难体现。他刚刚接触非主流时是一个视觉系，因为视觉系从外表看来更加夸张，现在他成为了唯美系，这是“向主流审美靠拢”的结果。

    “忧伤”成了非主流与杀马特的模仿对象，最终，杀马特中形成了一个极为忧伤的群体，即葬爱家族。他们在网络上出现，又于网络中消亡。百度指数呈现了葬爱家族自2011年至今的搜索情况，在2016年3月6号以前，该词语的搜索量为0 。那之后，葬爱家族成为一个网络文化符号并开始流行，与此同时，真正的“葬爱家族”在这场流行文化的狂欢里被消解了。

    我询问罗福兴葬爱家族是什么，他向我作出解释，他说，要是杀马特属于视觉的巅峰，那么葬爱家族便是忧伤的巅峰 。

    消失的葬爱

    网络上有一条极为知名的葬爱家族传言，“葬爱女皇葬天座、凌飞妖、葬爱大公爵冷少，第一女网红沉珂”，这四人被视作葬爱家族创始人，然而除沉珂拥有一个有226万粉丝的微博账号外，其他人毫无踪迹 。

    我试着在百度上搜索“葬爱家族创始人”，还搜索了“杀马特创始人”，得到的名字不少于20个 。

    安子轩是极为重要的人物，他被称作杀马特创始人，还被称作葬爱家族创始人，同时兼任“葬天座”（没人清楚其含义），我在网上搜到他的4个QQ号码，前3个无需验证，却无人使用，4号安子轩主动联系我问：“你是不是要找安子轩，介绍费500元。”

    有一个杀马特跟我说，他两年前加入了葬爱家族，他今年12岁 ，我查看了他近三年发布的QQ动态 ，去年5月16号 ，他在QQ动态里宣布 ，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，祝他25岁生日快乐 ！

    他原本打算加入的是狂少家族，然而搜索到的却只有葬爱。我询问他是否知晓“葬天座”的去向。他反问：“那是谁？”还问：“你说的是唱歌的那个人？”我推测他所说的或许是臧天朔。

    顾立业担任“杀马特创始人”贴吧的吧主，在这个贴吧内，他的QQ号随处可见，然而QQ提示号码有误，有人在贴吧发布了几张自拍，上面用醒目的大红色写着：“韩小康和百度你一定要知道一个，如果你不知道韩小康，至少百度能让你知道！”

    我添加他成为好友，想要询问顾立业的行踪，他告知我，他本人便是顾立业 。

    “你不是韩小康吗？”

    “我现在叫韩小康，以前叫顾立业。”

    我查看了一下他的QQ昵称，上面显示的是韩小东，我询问他是不是把自己的名字打错了，他反过来问我：“你又是谁呢？”还问：“你的QQ等级怎么这么高？”

    他希望我送他一个同样等级的QQ号码，我拒绝了他，之后他又问，你能把我的照片发到网上吗，能被百度显示吗 ？

    有一位创始人冲我大发脾气，他甚至不愿说出自己的姓名，还让我直接用“创始人”来称呼他，我告知他或许另外还有19个人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，他宣称：“我才是真的，其他人都是冒牌货！”

    他目前带领着一支九十人的杀马特队伍，每天通过群公告喊话，让所有人把群名片修改为榝馬特の，强调必须改，还称三天后开始清人，我是第5个响应号召的人，不过也是最后一个。

    我也曾试着搜索罗福兴，他有一个以自己名字命名的互动百科，职业栏里清楚地写着，他是中国杀马特创始人，这个百科的创建人叫“杀马特罗福兴”，近期维护人叫“罗福兴”。

    我试着询问他与两个ID的关系，这遭到了他的质疑 ，他质问道“你觉得互动百科不权威吗 ，没有可信度吗” ，翻看“两个罗福兴”的个人主页 ，他们把唯一一次媒体采访翻来覆去地转 ，这个百科有两条留言 ，分别是“傻吊一个” ，“大傻逼” ！

    我曾碰到一个名为“葬爱家族の你三叔”的人，他掌管着一个有68人的“葬爱家族群”。刚进群的第一分钟，我就发觉有一股异样，群里每个人都不断询问我的身份。我找到群主，问他：“这里是葬爱家族QQ群吗？”

    “阿，是.……是吧？”

   

    我翻看了一下群成员列表，这里好似一个亲戚群，所有人都被叫做“你三叔”、“你二舅”、“你大姐” 。我带着疑惑询问：“所以你们是杀马特吗？”

    “这是帮会群，老哥。”你三叔告诉我：“这是剑三游戏帮会。”

    以葬爱为名的游戏群多得数不过来。从《地下城与勇士》到《剑侠情缘网络版叁》，从《魔兽世界》到《天涯明月刀》，葬爱家族好似一个没有国界限制的组织，众多玩家在游戏里对葬爱家族进行恶搞，就连有组织有纪律的公会也不例外，人人都清楚他们是假的，然而却没人在乎 。

    我曾到这些游戏里寻觅，然而毫无收获，我仅有的一次在游戏里见到葬爱家族，是在我于《劲舞团》取昵称之际，系统告知我“寻找葬爱家族”这个名字已被他人占用了。

    易碎的爱情

    在普通人看来，葬爱的含义是埋葬爱情，在杀马特看来，葬爱是对一个群体的统称，在罗福兴看来，葬爱是千千万万寂寞的兄弟姐妹们在网络上寻找温暖所产生的结果。

    据罗福兴回忆，葬爱最初出现在QQ空间 ，有个大学生制作了一个名为葬爱的QQ空间模板 ，此模板颇为流行 ，但那时葬爱仅是一个空间风格的名称 ，真正形成家族是在《劲舞团》里 。

    Ruki 13 岁时接触《劲舞团》，那时她正在读初中 ，玩了一年后，她在游戏里交了20个朋友 ，其中一半是她的老公 ，尽管她在现实中是个比较乖的女孩 ，但学校里严格的规章制度仍让她感到压抑 ，直到《劲舞团》出现 ，为她提供了叛逆的可能 。

    这款在2005年诞生的舞蹈游戏，吸引了众多像Ruki这样的年轻女孩，它有真人比例模型，发型和时装符合年轻人的审美，Ruki以平均一个月的速度更换老公，分手通常没什么缘由，比如“没话聊了，对方老不上线。”

    在《劲舞团》这款游戏中，很少有人会因离婚而感到哀伤，原因是爱情随处可见 。

    《劲舞团》房间

    你在游戏里进入一个房间，突然有一个异性进来了。你们交谈得挺好。对方说：“做我的老婆吧。”你回答：“行。”这便是玩家的求婚流程。结婚并非源于感情需要，而是为了使自己融入群体。因为大多数人都是成对出现的，“要是只有你孤身一人，那你也会想要结婚。”

    如果你或你的情侣比较有钱，结婚时还可以刷几个喇叭。

    “xxx，我爱你。”

    “xxx，我也是。”

    这样的爱情宣言仅能存在几秒，原因是随时会有人借助喇叭“数数”，所谓“数数”，就是两个人轮流喊数字，一人喊“1”，另一人就喊“2”，持续下去直至无限大，或者一方率先退出，这样做实则毫无意义，然而喊一次喇叭要收费一块钱，要是在数数中失败，就得接受一个带有侮辱性的称号：农民，其意思是穷 。被称为农民将会在游戏里抬不起头，也没有异性愿意和你结婚。

    在Ruki能回忆起的老公列表里，只有一个。对方“频繁和知名女性交往，在服务器里非常知名”。然而在“婚姻质量”方面，Ruki的体验并不愉快。对方从不说甜言蜜语，甚至不以老婆相称。更令人难以容忍的是，每次共同玩游戏都很匆忙，就像上班打卡，让她感觉“例行公事”。

    Ruki从未与网友碰面，她认为网络与现实应分开，这引发了另一个问题，她在游戏里取得的成就难以广泛传播，若想在同龄人中获得与众不同或非常酷的评价，就得借助QQ空间的作用。

    《“杀马特”的风云十年里》写道，杀马特“啊楠”和“言凯”向我推荐了一位他们认定的“创始人”，即李小凯 ，还说去看看人家的留言板就知道了 ，李小凯的QQ空间有3130多万的访问量 ，留言就有115多万条 。

    为了在同龄人当中获得尊重，为了在同龄人当中取得“解释潮流”的地位，Ruki开始频繁地装饰自己的QQ空间，她为此学会了制作“闪图”，她为此开通了QQ黄钻。很快，攀比从QQ空间扩展到了其他地方。QQ宠物要有，签名要用火星文，QQ好友分组要弄成非常个性的样子。

    左上部分是QQ空间，右上部分是QQ宠物，左下部分是QQ业务图标，右下部分是QQ分组名称。

    Ruki记不清做过多少类似之事，不过她确定，人人都明白这些举动的意义，毕竟“大家都是同龄人”。高中后的某一日，她忽然对这一切没了兴趣，还把QQ资料全改成了英文。这是由于审美变了。“就是忽然觉得，全英文比非主流更酷炫。”

    Ruki如今于牛津大学攻读化学博士学位，她不否认自己有过非主流的过往 ，任何人在那个年纪都会幼稚 ，这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过程 ，我试着让她找寻《劲舞团》里的朋友 ，但什么也没找到 ，创始人罗福兴认为这很正常 ，葬爱只是一个网络群体 ，杀马特是一种生活方式 。

    最屌的家族

    阿彬上次登录《劲舞团》，至今已超6年。他生活极为忙碌，娱乐被手机游戏替代。阿彬留着短发，脸膛黝黑，腹部肌肉明显，这得益于每周三次的健身训练，也因他如今是快递员 。

    我在杀马特贴吧碰到了他，阿彬跟我说，进入杀马特家族得经过一套流程，要找到家族审核员，把照片发到 空间里，收集点赞，然后晋升为家族成员，进入家族有个好处，会有家族造型师给予专业指导，指导的结果很明显，就是百度搜索出来的那些杀马特。

    他如今不再是杀马特了，他每天忙于工作，他还要照顾一岁大的女儿。谈到《劲舞团》或者杀马特时，他话语不多。第一次接触后，他再也没抽出时间，无论我说什么，他的答复只有“忙。”

    罗福兴对生活现状也有同样的感受 他表示自己不可能一辈子保持杀马特风格 他还说自己有属于自己的生活 每一个杀马特都是如此 最终都会回归到大众当中 罗福兴认为杀马特是一种信仰 有人追求金钱 有人追求权力 而杀马特追求的是在QQ群里感受到集体的温暖

    据罗福兴估算，2007年时，全国存在100万杀马特，然而如今剩下的不到一万。杀马特正遭遇两个困境，其一为老成员年龄不断增长，其二是新成员加入没有途径 。

    渴望加入杀马特的人来到贴吧，他们要解决的第一个问题是，谁知道杀马特现在还有哪些家族，有人把照片和QQ号留在帖子里，希望得到垂青，可始终无人问津。

    杀马特走向衰落，这在这个贴吧里非常明显，他们的吧主身份变得模糊不清。

    杀马特现任吧主是“七月份的虱子座”，在5月26号时，他发了一个帖子，内容是“这个吧终于被我占领了” ，他还在帖子里留言称“其实我是李毅吧的卧底，你们惊喜不惊喜吧？” ，他在杀马特吧的等级比李毅吧低，而李毅吧是新一代网络文化“屌丝”的发源地 。

    但在快手上，大量新的杀马特正在不断出现 ，他们走出家门 ，来到人流稠密的广场上进行“尬舞” ，“尬舞”是一个舞蹈词汇 ，意思是“用舞蹈相互比较” ，杀马特把这种舞蹈称作“鬼步” ，“鬼步”是一种只用调用下半身的舞蹈 ，可能是为了体现与众不同 ，他们常常在不应该跳舞的地方跳舞 ，比如雨水中 ，泥潭里 ，大马路正中央 。

    杀马特尬舞视频一下子就火了，原因是网友认为他们在模仿《乡村爱情》里的赵四 。尬舞在不经意间变成了一个带有贬义的词汇 ，百度百科解释说 ：“多用于嘲讽不会跳舞的人自我陶醉地手舞足蹈 。”

    罗福兴不认同这些人的身份，他觉得杀马特有两条标准，一是没社会背景，二是没有钱，他说真正的杀马特应该是低调而孤独的，还表示杀马特聚在一起不是为了出名，而是因为普通人的不理解，他对快手上的主播做出评价，称只是在炒作而已。

    杀马特有个传统习俗，那就是用“当年年份 + 继续走红”给QQ群命名。在百度图片里，这类群曾经有上百个。但当我以2017作为关键词搜索时，只找到一个这样的群，它叫“杀马特2017继续走红”。

    这个群的群主听闻我的来意，主动添加我为好友，还表示，我可以向他询问任何问题。

    第一天，我和他聊了4个小时，然而他仅回复了12个字，那时他正在玩《欢乐斗地主》。第二天，他忽然发了个“在”字，我觉得机会来了，可他又玩了4个小时斗地主，聊天界面上显示着他说过的第一句话“你随便问。”

    他的QQ昵称是“杀马特残血家族”，网络传言表明，在《劲舞团》处于鼎盛阶段的时候，曾诞生过四大家族，分别是“葬爱、狂少、残血、野狼”，其他三个家族与葬爱家族都是敌对势力 。

    在残血家族的百度贴吧中，近期留言已超一周，有人上传了一张2008年的YY截图，截图下设“宣传部”“审核部”等几十个部门，有人在回复里称“残血就是屌！唯一被收录的家族！”，这些人早已不见踪影，如今回复最多的帖子内容是：4年没接触家族了，残血还好吗？

    网络上找到的，残血家族当年YY频道

   

    这位群主上周突然开启直播，他总共直播了11秒，当时有9名观众，前3秒他一直在调整手机位置，目的是让自己看起来呈四十五度上仰，随后他又花费8秒调整刘海，原因是他的刘海过长遮住了眼睛，我认为他或许是想看到摄像头，然而直到停播他都未能做到这点，11秒后他说出了直播中的唯一一个字：“操。”

    也许是直播对心情产生了影响，他开始在《欢乐斗地主》里输钱，几天后，他不再登录这款游戏，而是去玩《QQ炫舞》，他在游戏里有一头白色长发，还有一件打满铆钉的黑色皮衣。

    这位群主在某一天修改了群公告 ，内容是“我可以让你们进来 ，但无法阻止你走 ，残血 ，谁守护” ，他希望大家支持一下残血家族的兴趣部落 ，里面的最新发言来自五天前 ，内容是“我们家族到底有什么用……” ，我点了一下关注 ，成为了残血家族的第216个粉丝 。

    迁徙的王子

    当北归的大雁飞往西伯利亚，葬爱家族也经历了一场迁徙。

    小爱身为杀马特，是单身母亲，也是葬爱家族成员。她的QQ空间存有1000多张游戏截图，大部分是《劲舞团》的，还有几十张是《QQ炫舞》的。这两款游戏核心玩法都是跳舞，同时也是葬爱家族的迁徙轨迹。

    葬爱家族存在两条不可逾越的规矩，其一为不透露姓名，其二为不透露年龄。小爱询问我：“你知晓电视里的明星吗？”

    “什么意思？”

    她说明星的年龄都是假的，还说更何况我们这些玩网络的人，她的QQ资料里写着属猴，我不知道这是真是假。

    小爱跟我说，族长曾下命令，让所有人从《劲舞团》转移到《QQ炫舞》，她讲不出原因，因为她“不是管理层”，经过长时间软磨硬泡后，她表示能告诉我一个秘密，这个秘密是：在葬爱家族转移的关键时刻，族长找到了她……

    她停下，连续发了4张自拍，我不知所措，只能努力观察，我发现一张自拍里露出一个孩子，我问那个孩子是谁。

    小爱非常愤怒地说“不是说了不要打听我的个人隐私吗！”，我意识到自己坏了规矩，通过翻看她的QQ动态，我发现那是她7岁大的儿子。

    小爱总共发布过242条QQ动态，我通过这些动态了解到，她在几年前经历了离异，如今成为了一名单身母亲 。她表示“在这个家里，我感受不到温馨，也没有安全感 。”

    在我认识她的那天，她在QQ动态里发言，她说自己现在真的好想死，还说不就是一个oppo手机吗，又说因为买手机跟人家吵架真是丢脸！

    她没有生活来源，所以希望父母支付这笔费用，然而遭到了拒绝。经过几个小时的道歉与安慰后，小爱同意告诉我故事的下半部分：

    在家族转移的关键时候，族长找到了我，还交给我一项绝密任务。

    我不敢去询问那是怎样的任务，于是对话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状态，过了10分钟，我才意识到她是在等着我去问究竟是什么任务 。

    她说族长让她去找小王子，小王子是葬爱家族的唯一继承人 。

    我又问：“为什么族长不知道自己的继承人是谁？”

   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。

    我无法确定“小王子”是否真实，也难以判定其他有关葬爱家族的传闻。罗福兴告知我，杀马特原本计划在今年7月举办一场聚会，然而因“大家都很忙”最终取消。在我加入过的多数杀马特群里，流传着一个规模更大的聚会传说，即葬爱家族十周年庆典 。

    韩乐熙是此次聚会的组织者之一，她是一名27岁的女杀马特 。“届时化妆师、摄影师、造型师都会陪我们一同玩耍，你想加入我们吗？”我因获邀而满心欢喜 ，但和其他聚会情形一样 ，没人告知我该前往何处参加 。

    在她自己的葬爱家族群里，每天都有人大声呼喊，“你们瞧瞧人家狂少家族，如今发展得多棒！我们又如何呢？” 这个群里一共有320个人 。除去9个名字里带有葬爱的管理员 ，其他所有人都在问 “你们真的属于葬爱家族吗？”

    她曾发过两张《QQ炫舞》截图，这让人们感到震惊，有人问“现在还有人玩这个游戏呢？”随后她又发了两张自拍，群内顿时一片哗然。

    有人说：“这究竟是什么东西，真是吓死我了！”这时一个管理员站出来说道：“熙宝宝你真漂亮。”人群于是分成了两派，接着开始讨论熙宝宝到底漂不漂亮。最终觉得不漂亮的那部分人群占了优势，她气愤地对我说：“也不清楚家族收这么多人能有什么作用！”

    几天后 她建了一个新群 群名叫“韩乐熙の骑士” 我有幸被邀请加入 她突然在群里宣布 六月份葬爱要举办十周年聚会 还说大家到时候都要来 我在群里询问 为什么聚会时间从明年改到了今年 没人回答我的问题 有人说 你很葬爱

    孤独的国王

    我寻找葬爱家族的时间超过了40天，进入了无数个群，其中有一个群建立于2010年，那时或许是我最接近葬爱家族的时候 。这个群的简介写道 ，葬爱总创始人是寒飞 ，在飞妖接手后葬爱家族发展壮大 ，逐渐形成了红人系 、潮流系 、护族系 、风流系等 。去年8月8日 ，葬爱家族被黑界摧毁 ，有200人被踢出了群 。

    我在里面找到了“葬爱现任族长”，他是唯一公开标明族长身份的人。我想和他聊聊，他提议我和他的代理人谈。在族长安排下，一个叫“微信红包挂 防雷 接龙出售”的人加了我。我们有了如下对话：

    “你能跟我说说葬爱家族的现状吗？”

    “有些事我不方便跟你透露。”

    “那你能给我讲讲葬爱家族的历史吗？”

    “我们葬爱不研究历史，只管现在。”

    我在群里待了20天，此后他再也没理过我，而我对此早已习惯。除罗福兴外，很少有杀马特能与我交谈超1小时，24小时后还愿意理我的人，几乎不存在 。

    罗福兴认为，社会到现在都没理解杀马特，存在一个很常见的偏见，即依旧凭借爆炸头来识别杀马特，他觉得这种看法很肤浅，人们照相时喜欢侧脸，裤子上喜欢有洞，喜欢摆剪刀手，喜欢嘟嘴卖萌，这些或多或少都受到了杀马特或非主流的影响，只是不愿意去承认罢了。

    1995年，罗福兴在广东省梅州市五华县新华村出生，他的家里有4口人，分别是罗福兴、母亲以及两个超生的妹妹，因为父亲常年不愿意回家，所以母子4人只能依靠母亲每月2000元的工资维持生活，在贫穷的逼迫下，他13岁时学会了偷自行车，14岁便出门打工。

    他和家里人的关系不融洽，原因是他觉得家里人的思维已远远滞后，他说“让家里的伯伯、女儿、哥哥，还有一些大学生教导我……研究生我都没把他们放在眼里！更何况根本不是处于同一境界的人”。他认为自己成熟得比较早，踏入社会也早，还说“你用小孩子的教育方式来教育我是行不通的！你在算1加1，我已经在算光年、光的速度，你教我不要偷抢，我早就经历过这个阶段了！””

    在我反复请求之后，罗福兴用手机拍摄了一张现在的自拍照

    他曾经找人帮忙，想要当一名客座教授 ，他小学毕业之后就没再上过学 ，我试探性地询问 ，大学里似乎没有适合他的课程 ，他表示去讲一讲青少年教育、成长 ，应该没什么问题 ，他还称自己是边缘文化的巅峰 。

    我对罗福兴了解的情况就是这些 ，因为“每一家媒体都渴望获取我的故事 ，但从没有人能得到全部 。”

    寻找葬爱家族这件事结束后，我问了罗福兴最后一个问题，夜深人静且四下无人之时，你可曾幻想过自己是杀马特的国王 ？

    答案没有任何犹豫：“我并不需要幻想。”

    除罗福兴外 ， 其他人均使用化名 ， 或来源于网络 。 Aha导演黎畅对本文亦有贡献 。